潮劇表演藝術及大象之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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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摘要】大象無形這一傳統(tǒng)哲學思想在中國傳統(tǒng)藝術，尤其是戲曲藝術中尤為重要，潮劇作為我國十大劇種之一，也盡顯大象無形之美。本文從中國傳統(tǒng)哲學角度分析潮劇表演藝術中的大象之美。

【關鍵詞】潮劇；大象無形；傳統(tǒng)藝術；審美

潮劇是南戲的一個分支，更是我國十大劇種之一。潮劇由南戲演變而來，在演化過程中，和我國眾多劇種一樣經歷著中國傳統(tǒng)哲學思想和古典美學的洗禮，展現(xiàn)著我國傳統(tǒng)文化的魅力。從中國傳統(tǒng)哲學的角度看待潮劇表演藝術，我們可以深刻體會其中的大象無形思想。

一、潮劇

潮劇又稱潮州戲，主要流行于廣東省東部的潮汕地區(qū)、福建南部等地，作為潮州文化的重要內容，在2006年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。在數(shù)百年的歷史中，與其他各類戲曲一樣，潮劇具有角色行當?shù)姆謱佟⑸矶纬坏某淌降龋仓饾u融入了潮州話演唱、潮州民間音樂和小調等地方特色，在行當表演藝術中尤以丑行極具特點，此外還發(fā)展出紙影、木偶等特有的表演形式。除表演藝術和形式外，潮劇的劇目內容也十分豐富，除宋元南戲及元明雜劇外，還取材于地方民間傳說或當?shù)厥聦崳瑫r還與時俱進地新增了劇目，《陳三五娘》便來自當?shù)厥聦崱Ｔ诎l(fā)展過程中，潮劇形成了表演細膩生動同時包含嚴謹程式和寫意性的特點。在演員表演動作乃至道具布景中，我們既能看見注重技巧、嚴守程式規(guī)范的表演，也能感受其中蘊含的意象，觀眾能夠從潮劇表演的方方面面感受“大象無形”這一中國傳統(tǒng)哲學思想帶來的魅力。

二、大象之美

所謂“大白若辱，大方無隅，大器晚成，大音希聲，大象無形”，又言“道之為物，惟恍惟惚。惚兮恍兮，其中有象；恍兮惚兮，其中有物。”何為“象”？“象”是可見、可感而不可形的生命力量。相對地，“形”是固定不變的、有限的，而“象”是可變的、無限的，其意味是宏大的，甚至其中蘊藏著萬事萬物的生命力量和精神氣氛，所以說“大象無形”。“象”所展現(xiàn)的宏大力量，使其不同于“形”，而是活的、變化的、耐人尋味的，藏于“形”中又在“形”之上，這也是“大象”之美所在。筆者所理解的“形”與“象”的關系，如容器與內涵之物，“形”即容器，作為承載內涵的載體和形式，“象”藏于“形”之中，由“形”來承載，透過“形”展現(xiàn)出來。但同時“象”在不同人的感受中又是混沌的、變化的，我們透過“形”感受到的“象”又因“形”的形式和人本身的意識而不同。這樣的混沌使得“象”更具意味。“大象無形”之美就在于“象”中之意的變化無窮和宏大力量，在于“象”在不同境地中所展現(xiàn)的不同魅力。

三、戲曲藝術中的大象之美

在長期發(fā)展過程中，“大象無形”這一傳統(tǒng)哲學思想對我國傳統(tǒng)藝術影響頗深，在戲曲藝術中更是隨處可見。中國戲曲舞臺藝術具有綜合性、程式化、虛擬性的特質，其中的虛擬性是指戲曲表演中的動作、道具布景甚至時空都具有虛擬性，這一特質便是“大象無形”在中國戲曲中的典型體現(xiàn)，是充分吸收了我國古典美學注重寫意的結果，通過“虛實相生”以有限的“形”來展現(xiàn)無限的“象”，從而更廣闊地反映現(xiàn)實和表達思想情感。

（一）時空中的大象之美

在戲曲舞臺上，時空自由是表演過程的重要部分。舞臺上的時空不與現(xiàn)實中的時空同步，而是通過演員表演和道具輔助等共同構成的，并從中體現(xiàn)出“大象無形”。戲曲舞臺的空間是有限的，一場戲所展現(xiàn)的可能是比舞臺更大的空間，或是花園，或是街道，因此將整個空間完整地搬到舞臺上是不實際的，深受傳統(tǒng)哲學思想和古典美學影響的戲曲表演便將“虛”與“實”、“形”與“象”運用到了空間表達上。例如，當表現(xiàn)人物行走了一段較長距離且空間遠大于舞臺承載時，演員可以通過繞圓行走來實現(xiàn)。再例如，當人物由屋外進入，穿過花園來到屋內時，演員通過抬手推門、抬腿、四處張望等一系列動作來實現(xiàn)。這些身法步法都是可見的、有限的“形”，但結合劇情，通過想象，觀眾能感受到“形”中蘊藏的“象”，且“象”已遠大于現(xiàn)實中的舞臺和動作的“形”。此為戲曲表演在空間層面所體現(xiàn)的大象之美。戲曲表演時，舞臺上的時間也是隨著演出推進而改變的。有時，舞臺上故事發(fā)生的時間跨度較長，但現(xiàn)實時間卻只是一瞬，表演者實現(xiàn)這一時間變化也巧妙地運用了“大象無形”，觀眾通過演員的動作便可明白舞臺上的時間。當演員步伐緩慢、伸手試探時，盡管現(xiàn)實中是明亮的白天，觀眾也知曉舞臺上已轉為黑夜。當演員唱詞中描述著景色變化時，盡管現(xiàn)實中只是三兩句敘述，觀眾也明白故事中時間的飛逝。可見，戲曲表演也經常運用寫意的方式，將宏大的時間藏于有限、可感的動作和唱詞等“形”中，以“虛”的方式給予觀眾“實”的感受。此為戲曲表演在時間層面所體現(xiàn)的大象之美。

（二）動作中的大象之美

在表演時空轉換時，演員需要運用手、眼、身、法、步等表演技巧來實現(xiàn)，這些其實也是動作所體現(xiàn)的“大象無形”。演員將要表達的故事情節(jié)和思想感情融入每一個動作，將“象”藏于“形”，而觀眾通過感受領悟動作中的“象”與戲曲表演產生共鳴。除了表現(xiàn)時空變化之外，演員的動作也向觀眾展現(xiàn)著舞臺人物的狀態(tài)、情緒等。當演員在舞臺上快步疾走、神情凝重時，觀眾便能感受到人物的焦急；當演員滿臉喜悅、四處張望時，觀眾則能感受到人物的欣喜或是好奇；當演員側身慢慢地倒在地上時，觀眾可能猜測人物身體虛弱，或者受傷生病，甚至還會為其心痛。通過演員的表演動作，觀眾能體會人物的處境和心境，這正是領悟了隱含在“形”中的“象”。或許在不同的觀眾心中表演所產生的“象”不同，但“象”本身就是混沌且變化的，這讓戲曲表演在觀眾心中能夠產生不同的美感，成為獨特的美。

（三）環(huán)境中的大象之美

在中國戲曲的表演舞臺上，布景道具常常是比較少的，但并不影響表演，也不會降低戲曲觀感，反而增加了戲曲的虛擬性特點，引發(fā)觀眾想象，緊密地聯(lián)系著演員、舞臺和觀眾。同樣地，演員可以通過抬腿表示人物跨過門檻進出房屋，也可以通過曲線走場來表示故事中場地的寬敞；當舞臺上僅僅擺放著桌椅、花瓶時，觀眾可以明白場景是在屋內，加上演員的動作，比如在舞臺一側抬手開門，那么這一側就應該是屋外；再如，演員搬來一張凳子，凳子旁的雙手呈緊握狀，并且反復抬腿，觀眾便能想象人物是在爬梯子，也能想象到圍墻之高。演員就是在這些“形”中表現(xiàn)無窮的“象”，而觀眾則是通過感知這樣的“形”從而在自己心中呈現(xiàn)各不相同的“象”。在有限的道具、布景和動作中，人物所處的環(huán)境依舊能憑借演員賦予的生命力清晰地展現(xiàn)在戲曲舞臺上。演員通過身段，不僅將人物狀態(tài)表達出來，而且還將人物所處的環(huán)境表現(xiàn)出來。正如京劇表演藝術家蓋叫天先生所說：“藝人身上就有布景。”演員將自身對人物劇情理解后產生的“象”表達出來，同時，觀眾也將自己心中的“象”寄托在道具、布景和演員的動作上，這二者都是“大象無形”在戲曲舞臺環(huán)境中的體現(xiàn)。

四、《陳三五娘》中的大象之美

潮劇作為中國戲曲的一個分支，同樣體現(xiàn)著戲曲這一舞臺表演藝術所表現(xiàn)的大象之美。本文中以潮劇的經典名作《陳三五娘》為例，結合上述所總結的戲曲表演中體現(xiàn)出的大象之美，淺析潮劇《陳三五娘》中“大象無形”的美學思想。《陳三五娘》又名《荔鏡記》，流傳于粵東、閩南和東南亞等潮人聚居地，向觀眾展現(xiàn)了陳三和五娘之間曲折的愛情故事。首先是《陳三五娘》戲曲表演中所體現(xiàn)的時空中的大象之美。在故事進行至第四場《磨鏡》時，陳三為了見黃五娘一面，化裝成磨鏡的匠人來到黃府。盡管舞臺上沒有過多的道具擺設，甚至連區(qū)分外部街道和后院的道具都沒有，但演員通過動作表演，向觀眾展現(xiàn)了陳三走過街道，來到后院，又經由后院門進入黃家的場域轉換過程。而且這一過程在舞臺上僅僅是幾步之遙，但在這個片段里，扮演陳三的戲曲演員在表現(xiàn)進入黃家的過程中，以曲線軌跡表現(xiàn)出了遠大于這幾步的空間效果。僅通過此片段，我們就足以見識到該劇目表演在時空中展現(xiàn)出的“大象無形”之意。隨著故事進行到第五場《逼娶》，陳三在黃家做傭人之后，一直見不到五娘，他來到五娘的繡廳門前，看見丫鬟益春，想借端水見五娘一面。陳三在走廊上看見益春后前往繡廳，演員的走場同樣表現(xiàn)了由走廊至繡廳門口的空間場域轉換。其次，上述劇情表演還同時涉及環(huán)境中的大象之美。陳三經由后院門進入黃家后，同時運用了曲線走場以及豐富的面部表情，方便觀眾想象黃家后院的寬敞，也能夠想象出黃家后院的美景。但舞臺上的道具其實寥寥無幾，全由演員的表演和觀眾的感受相碰撞迸發(fā)出隱于“形”中的“象”。最后，觀眾在觀看演員運用的手、眼、身、法、步等表演技巧的過程中，伴隨著音樂、道具等輔助，能對其中之意感同身受。例如在第七場《花園》中，陳三以為自己誤解了五娘的情意，想要就此別過，益春在花園中挽留陳三。二人各抓著傘的一頭，演員雖然表演著左右推拉、小步疾走的動作，但是配上急促的音樂，觀眾就能感受到情況的緊急和二人焦急的情緒，不由得心頭一緊。無論是前面陳三在后院中張望的動作，還是二人在花園中挽留推拉的動作，都將感情融入了動作的“形”中，與觀眾產生共鳴。

五、結語

潮劇作為潮州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，更是中國戲曲和中華文化的重要內容，在時空、動作、環(huán)境等方面的表現(xiàn)都充分地展現(xiàn)了“大象無形”這一中國傳統(tǒng)哲學思想，將戲曲和美學思想中的美體現(xiàn)得淋漓盡致。也正因如此，潮劇需要得到更好的傳承和傳播，演員才能將其魅力更多地展現(xiàn)在觀眾面前。

參考文獻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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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陳東 單位：中北大學藝術學院